原標題:爸媽成功學 盤點那些忽悠人的教育批評
2017年到了尾聲,盤點一下輿論圈里圈外的教育觀點,會有一些有趣的發(fā)現。那些但凡給教育扣上“應試教育、愚蠢教育、違背人性、反教育、反常識”等帽子的文章及其觀點,言辭越激烈越能吸引粉絲點贊,故事越離奇越是流量洶涌。而此時,事物發(fā)展的基本邏輯、教育的本質規(guī)律都無需顧及。
其實,教育言說,或教育片斷感悟,或教育評論,或教育著作,無論是感性的,還是理性的,理應對教育有所裨益,引導社會正確認識教育。然而,現實中很多教育言說起反向作用,使教育工作總體氛圍變差,矛盾加劇。對美好教育的追求,讓子女接受良好的教育是家長殷切的希望,然而現實中大多家長并不能如愿。因而各種教育言說中只要你羅列教育不良現象,總能喚醒大家對教育的不良體驗,引發(fā)圍觀。下面就常見的非常有“號召力”的教育謬論作些辨析。
誤區(qū)一:回歸常識才能做好教育?
呼吁“回歸常識做教育”的“教育家”“評論家”猶如過江之鯽,見多不怪。顯得“眾人皆醉我獨醒”。
然而,教育學的許多觀念和說法不是像自然科學中的概念那樣有清晰精確的定義和判斷,通常只能是描述性的。被認為是常識的一類說法,有許多是習非成是,或不正確或不全面或包含自相矛盾。
類似于“勤有功、嬉無益”之古訓,似乎很正確,但游戲是兒童的天性,于兒童成長有特殊的意義,這就是常識與科學相區(qū)別之處。
現在一些批判性的論斷,已形成共識,但經不起推敲。禮教殺人?著名的哲學家賀麟問“自由、民主”不殺人嗎?八股文是僵化無用的代名詞,但事實上它也是語言表達形式的一種精致化,作為衡量語言水平的尺度,不見得輸于語文的標準化考試。
辨析:
教育就是生長,生命的成長就是不斷成熟與進步,然而事實上這種進步并不是線形的,知識獲得的同時是好奇心與想象力的退化。知識不重要,智慧重要,但智慧能教嗎?成功不重要,幸福重要,但失敗的人生,如何體悟出幸福呢?失敗倘可以享受,那人生又何須奮斗呢?考得好不重要,發(fā)展得好才重要。但發(fā)展為什么要排斥考試呢?某所學校考得好,便有應試教育的嫌疑,這也是社會共識啊。阿Q認為凡和尚一定與尼姑有私情。這兩種思想方法不是也很一致嗎?
有些所謂常識,前提就錯,像某老師的學校醫(yī)院比較論,醫(yī)院優(yōu)于學校論,本身便不合于常識。病人不交錢,醫(yī)院一定拒之于門外。學生交不起費,學校一定得設法不讓他輟學。好學校與好醫(yī)院誰更人道?但能這樣比較嗎,雖逞一時口舌之快,然則于改進教育有益嗎?
此外,學生掌握的知識越多越好,智力的開發(fā)越早越好,兒童成長過程中錯誤犯得越少越好,學生受管制越少,自由活動的天地越廣,創(chuàng)造性思維越發(fā)達等,好像也并不盡然。不同的學生成長方式不同,甚至相左。又如“不跪著教書”,好像有人要他跪,或別人都跪著,他偏不,有傲骨!推而廣之,營業(yè)員、清潔工、護士、駕駛員等各行各業(yè),誰都不應跪著呀!但如果大家都高傲地說,我是不會跪著服務的,這會是一個什么樣的社會呢?這無非迎合了社會上的一種民粹情緒,以博取民主斗士的美譽,所以常以“常識”之名反科學。著名教育學者呂型偉說過:“教育是科學,科學的價值在于求真。”愿教育學者們摒棄簡單歸因等邏輯謬誤而把求真求是作為教育的“常識”。
誤區(qū)二:狀元成不了氣候?
拿狀元說事的教育評論太多了,以此來抨擊教育,結論就是中國的教育是反教育,他們說的“其實中國古代的幾乎所有的狀元,在人類文明的貢獻上,幾乎都是空白的,狀元除了做大官發(fā)大財,必要時當當漢奸外,至今沒有發(fā)現一個狀元有什么像樣的文學或者思想類著作,也沒有發(fā)現有一個有過什么創(chuàng)造發(fā)明,甚至連一篇什么像樣的文章都沒有留下來。
這真是中國科舉制度的悲哀,也是中國文化與中國教育的悲哀。
辨析:
這些話經得起推敲嗎?
得出此結論的依據是什么?
“幾乎所有”就是這些評論舉證的論據!
顯然這就是典型的簡單歸因了。
我們先看看這份名單:唐宋八大家的曾鞏,還有文天祥、王維、柳公權、郭子儀、賀知章、楊慎、張居正、申時行,這些都是狀元,可以說他們沒有什么思想或文學著作嗎?
近代的張謇,清末最后的狀元,既是民族工業(yè)的開創(chuàng)者又是教育家,辦了中國第一所師范學校,以及諸多中小學校,規(guī)劃了南通城的藍圖,建了公園、博物館、刺繡研究所,且擁護維新、立憲,反對袁世凱稱帝等。
即使今天,幾人能及?這些教育評論總一概而論,以偏概全,看似深刻,實則片面過激。沒有什么意義的高見,只會把水攪渾。
也用不著拿所謂的現代高考“狀元”說事,更不能用“狀元”來說明教育已走入死胡同——
其一,我們的教育并不是為狀元而教,但只要有高考,必然會有區(qū)域的“狀元”產生,這是很自然的,并不能得出我們的教育已走入死胡同之結論。
其二,一個人從學校走向社會取得成功,并不與學習成績完全對等,因為成功的背后既有智力的問題,還有家庭背景、機遇等原因。
其三,狀元與其他學習成績較好的學生是一個團體,某些個體成為狀元也有其偶然性,就日后工作中的成就來說,這部分人事業(yè)成功機會整體較大于學習較遜的學生,這是公認的。“狀元”個體不具完全代表性,拿狀元來證明中國教育不行實屬荒謬。
也許,片面讀書的極致是狀元,不讀書的極端是文盲,二者比比看呢?中國6000萬貧困人口,有幾人是狀元?窮兇極惡的罪犯幾人是狀元?按比例算算。
反過來說,考得差就一定未來發(fā)展得好嗎?不進入當下的教育體系,又到哪去呢?取消考試或不參加考試真的可以更有創(chuàng)造力更幸福?曹雪芹之所以能寫出紅樓夢,是因為非狀元嗎?二者有什么關聯呢?
許多想法是好的,說起來振振有詞 ,但實施起來就很荒謬!無師自通、不勞而獲、輕松愉快、個性鮮明、創(chuàng)造力旺盛 、一個蘋果就能砸出牛頓,又何必花這么多錢辦教育呢?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兩全其美,那么山溝溝失學兒童應該最幸福。
只能說,此類拿狀元說事的教育評論,表面上很有道理,實則是亂彈琴,其結果,只能是誤導家長教師與學生,讓大家莫衷一是更加焦慮。
誤區(qū)三:學生自殺是應試教育惹的禍?
學生自殺,首先我們要沉痛哀悼逝去的生命!但教育評論應基于事實,不能歸因謬誤。學生的自殺原因是多方面的,無外乎三方面原因:其一,文化主導型。類似于以死明志、賭氣等;其二,意義主導型。對生活的意義的認識,認為生活失去意義了;其三,壓力主導型。學業(yè)繁重等,崩潰之死等。這樣我們就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其中之一的原因與本質的原因不能混為一談。也就是說,作業(yè)負擔過重、應試教育等并不是學生自殺的充分原因。同樣,學生自殺的地方,也可以來區(qū)分相應的責任,如果死在家里,則大多是家庭的原因;如果死于學校,則學校、教師或多或少擔有責任,但責任的大小要基于事實與法律,須合情合理。
辨析:
倘若簡單歸因,給教育扣個吃人的帽子,確會引起很多家長的響應,可以將此事件矛盾的焦點集中到教育上來。
而事實上,學生自殺一定是教育的問題了?一定是應試教育的問題了?冷靜下來,誰都不會這么簡單下結論。教育言說者不應輕率的歸納,自我栽贓。教師的工作壓力本來較大,承受了很多本不該由學校或教師承擔的非教育責任,將各種學生的自殺原因指向教育尤其是應試教育,這對教育是一種傷害,對教師職業(yè)也是一種傷害。而事實上,現在誰能區(qū)分哪個是應試教育,哪個是素質教育?哪個是平庸的教育,哪個是非凡的教育?哪個是聰明的教育,哪個是愚蠢的教育?大家誰也分不清。用說不清的概念來評論,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效用,那就是可以混淆視聽。
新聞上不見報道,是不是就是壓制呢?總是去猜想后面有一只無形的手在壓制,這有何意義。凡此類新聞是不是一定要大張旗鼓地報道?以前學校、幼兒園門口的砍殺學生案件大肆報道后,這類事件層出不窮,這里是否有暗示作用?同理,學生自殺要一概見諸報端,那對中小學生會起到什么暗示作用呢?現在教育評論當中,總有那么多人不講基本的事實,觀點先于事實,立場強于邏輯,看似憤世嫉俗實則邏輯混亂,只能使問題復雜化。(胡加良 作者為浙江省督學,義烏市人民政府教育督導室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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